“致虚极,守静笃;万物并作,吾以观复。夫物芸芸,各复归其根……”朗朗
读书声在这农村的夜晚中徐徐而出。声音的稚嫩,让人安然入眠,不觉嘈杂。
这读书声,来自这小村子的西头,当太阳落下,月亮升起。夜幕之下,便伴随着孩童的读书声。
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,倒影着瘦小的身影。旁有一桑树,有两人合抱,数层楼高,树冠展开十米余。
树冠之下,有一位汗装着身的老鬼,说是老鬼但面容依旧年轻,时间对死人的容颜没有作用。一手持竹戒尺,一手拿着线定书,虚浮在地面上。
有两岁的孩童,坐在地上的凉席上,手中捧着跟老鬼手中一样的线装书,口中用清脆的声音念完这段最后一句:“。知常容,容乃公,公乃全,全乃天,天乃道,道乃久,没身不殆。”
“这段的意思是尽力使心灵的虚寂达到极点,使生活清静坚守不变。万物都一齐蓬勃生长,我从而考察其往复的道理。那万物纷纷芸芸,各自返回它的本根。返回到它的本根就叫做清静,清静就叫做复归于生命。复归于生命就叫自然,认识了自然规律就叫做聪明,不认识自然规律的轻妄举止,往往会出乱子和灾凶。认识自然规律的人是无所不包的,无所不包就会坦然公正,公正就能周全,周全才能符合自然的“道”,符合自然的道才能长久,终身不会遭到危险。”这老鬼眼睛微闭,徐徐的说道。
坐在凉席上的孩童,两眼的迷惑,说道:“老鬼,归复于生命本根就是清净,那是死了变成鬼清净,还是死了魂飞魄散清净?”
这老鬼两眼一瞪,眼珠子都飞了出来,一双空洞的眼睛跟这孩童面对面说道:“这生命的本根不是指人命的根源,而是指某件事情的本根,回到这个的本根,事情就可以解决,解决就清净了。”
“哦~我知道了,老鬼!”孩童点头,“说多少次了叫先生不要叫老鬼,快把我眼珠捡回来……”老鬼吹胡子瞪眼说道。
“好~”穿着蓝白肚兜的娃子,应声点头,目光四周寻找着教书先生的眼珠子。
“找到了!”远远的就看到教书先生的眼珠滚在河边。赤着脚蹑手蹑脚的走过去。
“这是什么?”孩童捡起地上的眼珠,看见清波荡漾大河之中,一点红光在水中一闪一闪。
孩童凑近一点,探头看去,那一闪一闪的红光,在倒映水中的群星之中闪烁,闪光的源头有些看不清。
无意间孩童又凑近大河两步,岌岌可危
“嗯?怎么不见了。”孩童眼中的红光没有任何预兆的消失不见,红光刚消失,“呼哧!”猛的从水中射出两条水草,缠住孩童的脚。“扑通!”的一声拖下了水,溅起一尺高的水花,就见水下泥沙翻滚,不见孩童踪影……
“嗯?怎么都是水呀!”老鬼通过眼珠看到四周都是扑腾的水气泡,朗声喊道:“离少爷,洗两下就好了不要玩水!”
“咕噜咕噜!”在水中还是孩童的孙然,双手双脚水草裹得严严实实的,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。口中含着一口气,在水下也撑不了多久。
只见一个浑身绿灰的婴孩,脸上只有一只大眼睛泛着森森的红光,向他靠过来。
“呜呜!!!”孙然一惊从没有见过长这样的家伙,心里的害怕悠然而生,身体在水中迅速的泛红,就像烧红了的烙铁一样。
“呼哧哧~”河中央翻起阵阵水汽,在孙然身体周围的水像是煮沸了一样在翻腾。
翻腾的水,顿时孙然感觉手脚一轻,脸都被憋的涨红,拼命的往上扑腾。从水汽中那独眼婴儿就向他扑来,看样子是要将他淹死在这水里。
“彭!”像是水雷炸了一样,原先翻腾的水面,直接炸出数米高的水花,四溅开去,从中飞出两个小身影。
“着”不知什么时候,岸边站着一位黑瘦的老头,手中的扁担将孙然稳稳的接住拉到岸边。“爷爷”孙然嬉皮笑脸的对这个老头喊道。
那个独眼婴儿直接掉到了岸边扑腾了两下不动了。
待在孙海生扁担上的孙然身上蒸腾着水汽,头发和肚兜一起被蒸干,通红的身体才恢复原装。
像个猴子一样从扁担上爬到孙海生身上,待在他的背上道:“爷爷,你终于回来了,我都饿了。”
“饿啦~我再晚点回来你是不是就将这条河都做成河鲜汤了?”孙海生爱怜的笑骂道。
“爷爷,今晚吃什么?”趴在孙海生背上的孙然说道。孙海生缓步走到掉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独眼婴儿抓着一条腿拎起来道:“今晚我们做“河神汤”。”走的时候眼睛撇了眼恢复平静的河面。
“参阴。”那老鬼飘到孙海生身边恭敬道。
“哼!再有下次就给你换两个纯金的眼珠!”
老鬼顿时间就跪倒在地求饶道:“参阴饶命,参阴饶命啊~”头埋在地里瑟瑟发抖。
“哼!”孙海生冷哼一声,从他面前过去,两颗眼珠滚到他身边,一颗桑果落下来砸在老鬼的头上。
等孙海生进屋子后,才敢起身,将眼珠子塞回空洞的眼窝里,将地上的桑果捡起,放到嘴边吹掉泥土,就放嘴里吃下去。渐渐在桑树下消失不见。
回到小屋中,孙然就从孙海生的背上跃下,落在开裂的地砖上,躺到木床上。
在点煤油灯的孙海生问道:“三书九卷,教到哪了?”
“老…先生他现在教到道书第一卷第十二章了。”躺在床上的孙然说道。看着孙海生起火做饭。
“你学这也已经三个月,说说看有什么自己的理解吗?”孙海生脸被灶火照红手一把一把的放着稻草问道。
“顺其自然何必要问呢?”孙然闭上眼睛说道。
孙海生放稻草的手顿了一下,脸上露出笑容,口中道:“这小子跟他爸爸不一样啊~”
“彭!”猛然房门被踢开,就见一个浑身青灰鳞片的人,瞪着一只硕大的眼睛,踏进门中,头上白发飞扬,气势汹汹的对做饭的孙海生喝道:“还我孙儿来!”
“啊!妖怪!”孙然看到那人惊悚的样子惊叫着钻进了被子里,探出头看爷爷。
“还你孙儿!”孙海生说着将手中刚盛好汤水的碗向那怪物丢去。
“我地孙儿啊!!!”那怪物接到碗,看着里面的切片的肉和几片酸菜,里面有他孙儿的气息,顿时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喝!”孙海生抡起手边的锄头,彭的一声将面前的怪物打飞出门外。
“咕噜!咕噜!”
“这怪物是啥!”孙然见怪物被打飞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问道。
“是河神子。”孙海生解答孙然的问题后对那河神子道:“这河神汤的味道如何?”
河神子看着手中的空碗,显然将自己的孙子的肉吃下了。顿时怒火中烧,“彭!”将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,对孙海生怒斥道:“走着瞧!哼!”
“他走了?我们吃他孙儿没事吗?”孙然见草草收场的河神子抬头问孙海生道。
“没事的,我们吃我们的。”孙海生摸摸孙然的头说道。
“嗯。”
…………
“太上,不知有之;其次,亲而誉之;其次,畏之;其次,侮之。信不足焉,有不信焉。悠兮,其贵言。功成事遂,百姓皆谓“我自然”。”
时光如白驹过隙,这一年孙然七岁,穿着单薄的衣服,坐在竹椅上,夜晚的风吹着周围的枝叶沙沙作响,边上池塘中开出几多荷花,散发出幽幽的淡香,孙然手中的线定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。
面前亘古不变面容的教书先生,身穿着飘逸朴素的汉服,依旧一手持戒尺,一手拿书。但是这次并没有解释这话的意思而是问道:“这段的意思解释一下。”
孙然站起身,看着闭上眼睛聆听的教书先生道:“最好的统治者,人民并不知道他的存在;其次的统治者,人民亲近他并且称赞他;再次的统治者,人民畏惧他;更次的统治者,人民轻蔑他。统治者的诚信不足,人民才不相信他,最好的统治者是多么悠闲。他很少发号施令,事情办成功了,老百姓说“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。””
“好,很好,这三书九卷已经完全教给你了。”教书先生赞许的看着孙然,将手中的戒尺放在孙然面前的桌子上。
孙然离开座位,跪在地上对教书先生拜三拜,头一直抵在地上,道:“谢,先生教诲!”
教书先生安然接受,转身走向桑树,一步一步缓缓的消失在夜风之中。
耳边只有枝叶的声响在耳边环绕,在没教书先生的半点声响,许久孙然站起身,将戒尺和线定书一起拿回家去。
从此孙然结束每夜掌灯读书的生活,五年时间,无论风雨,桑树之下,鬼师教诲,三书九卷,铭记在心。